真的有甚麼東西,比生命更重要嗎?我曾經質疑過這種想法,認為那不過是小說寫出來騙騙讀者罷了。但曾有一段時間,我迷失過。生活逼人,身體疲憊,心也跟着沉重。有朋友勸我:「你那麼忙,先放下寫小說吧,等以後有時間再寫也不遲,你需要休息。」我當時沒有反駁,因為我知道,那些日子裏,我確實已經放下了很多曾經熱愛的事物:畫畫、運動、音樂,甚至閱讀。興趣在現實面前,顯得脆弱而奢侈。但唯有小說,我始終放不下。
我笑說:「不對不對,寫小說對我而言,就是一種心靈休息。」怎麼可能,寫過長篇小說的人便知道,那幾十萬字,便是幾十個甚上百個深夜裏的寂寞與孤獨。但我依舊沒有放棄。不是因為我有多堅強,而是因為我知道,我若放下小說,我會失去自己。
創作對我而言,不是興趣,而是一種呼吸;不是工作之餘的消遣,而是維持生命的方式。有人說小說是虛構的,是假的;可對我來說,小說比現實還真。現實裏我不能說的話,小說替我說;現實裏我不能做的選擇,角色替我做;現實裏我無法解釋的情緒,小說讓我梳理清楚。
即使在最忙碌、最疲憊的日子裏,我也仍在心裏構思故事。有時是一個角色的語氣,有時是一句對白,有時是一個畫面。它們像潛水的魚,偶爾浮上心頭,提醒我:你還在寫作的路上。那是種無聲的鼓舞,也是一種溫柔的堅持。
身為老師,我教孩子如何寫作;但身為作家,我學會如何寫自己。我經常說:「寫作是認識自己的方法。」寫作是一種價值觀的沉澱,唯有你對身邊的事物有足夠的認識和反思,才能體悟出來。
因此小說對我來說,不只是興趣,不只是職業,不只是成就。我常常在想,失去了文字,我將會是一個怎樣的人?也許一樣活得很精采,但那絕對不是現在的我了。
撰文:陳啟峰
教師,突破作者,著作:《怪盜的犯罪預告》、《偵探的推理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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