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完美

《雖然是精神病但沒關係》中五部原創圖畫故事之四:《手、琵琶魚》——在一戶有錢人家,母親非常疼愛她那個宛如木蓮花一般白皙漂亮的孩子,她甚至承諾,就算要為孩子摘下日月星辰也在所不惜。當孩子開始能夠吃飯後,母親心中雀躍不已,「寶貝,媽媽以後都會餵你食飯,把咀巴張大,來,張咀。」當孩子開始能夠走路後,母親便匆匆忙忙趕了過來,「寶貝,媽媽來背你,快到媽媽背上來。」母親滿足了孩子所有的需求,將孩子照顧得無微不至。有一天,母親說,「我親愛的寶貝,媽媽需要休息了,能不能換你幫媽媽準備食物?」這時孩子說,「媽媽,我沒有手,因為我從來沒用過雙手,所以它們消失了。」「那麼寶貝,你能背我嗎?媽媽的腿好痛。」這時孩子又說,「媽媽,我也沒有腳,因為我總是讓你背着,雙腳從來沒有碰過地,不過我有一張很大的咀巴。」她說完便張開巨大的咀。於是母親憤怒地斥責她,「現在看來,你並不是我完美的孩子,而是一隻沒用的琵琶魚。只會飯來張口,其他甚麼都不會的失敗品。」

 

母親將孩子扔進遙遠的海裏,據說從那天之後,只要遇上海風強勁的惡劣天氣,水手們就會聽見孩子的哭聲。「媽媽,媽媽,我做錯甚麼了嗎?拜託妳,把我帶回去吧,拜託妳,把我帶回去吧。」

 

我們都渴望完美。「完美」就是「最美好的」,我們期望所愛的人完美,更會期望自己成為完美。「完美」是一道美好的想像,卻會在無形中帶來執着與壓力。我們懼怕瑕疵讓我們失去愛,為要排除一切的瑕疵缺失,不計勞苦的盡心付出,卻成了一道默默的詛咒。原來,不止瑕疵缺失會帶來痛苦,對完美的執着更讓我們沉在無止盡的痛苦之中。其實人就是充滿限制,我們只能努力撒種施肥澆灌,卻不能保證茁壯成長。人永遠都不完美,卻不阻礙我們得到愛。原來,我們都走錯了路,誤信只有完美才得到愛。原來,愛是容許不完美。有一種愛是放手,就是放開對完美的虛幻想像。不是撒手放任,也不是捨棄割裂,而是留一點容許的空間,讓人在經歷之中體認自己的瑕疵缺失,學習愛惜自己的不完美。

 

生命中的不完美,並不代表生命的失敗,也不否定被愛的價值。這些不完美可以轉化成為生命的養分,讓我們更坦然寬容地與自己、與他人、與世界連結。被接納的不完美,原是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