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張源津被追訪在公立醫院On Call 三十六小時,一張累極掛着熊貓眼的俊臉我見猶憐。十年人事,這個當年在「親子王國」被港媽大讚酷似「哥哥」張國榮的靚仔實習新丁,今日成長蛻變成獨當一面的外科醫生,不僅是出爐傑青,還是首位獲得國際泌尿外科學會頒發創新者大獎的港人,表揚其在專業領域上的貢獻。「手術可以幫到一個人,但研究可以幫到的人更多。」那些年,鏡頭前的他On Call 三十六小時,鏡頭外沒拍攝到的,是犧性僅有的休息時間,埋首臨牀研究。「做實習醫生時已開始做臨牀研究,我常常覺得自己不夠聰明,所以特別勤力,希望為將來好好預備。」起步比人早,行得比人遠,他是三十六歲的張源津。
「做研究,接觸創新醫學科技,我一直都覺得好重要,畢竟手術可以幫到一個人,但做研究,可以幫到的人更多。」身兼中大醫學院助理院長的泌尿外科專科醫生張源津說。那些年,仍是實習醫生的他,膽粗粗電郵中大外科學系教授吳志輝,自告奮勇做臨牀研究,殊不知大教授沒架子親自回覆,還細心批閱,讓他二十五歲便寫下第一篇有關前列腺治療的臨牀研究論文,行出學術之路重要的第一步。
「我成長以來,感恩遇到好多願意幫助我的人,吳教授絕對是我好重要的啟蒙老師。」一邊做前綫醫生,長工時下犧性睡眠時間撰寫研究報告,他笑言那些年每天只睡三小時,但正是辛苦埋下的一粒種子,成就了他往後有關前列腺癌和膀胱癌手術的系列研究,引進全新的手術方式,減低復發率,讓他成為首位獲得國際泌尿外科學會頒發創新者大獎的港人,為港爭光。
「常常覺得自己不夠聰明,所以特別勤力,亦會想得長遠,並不是說要有甚麼遠見,而是可以給現在的自己好好預備。」受訪期間,張源津總說自己不夠聰明,但其實三十六歲的他走得比人快,也行得比人遠。自小已立志成為外科醫生的他,來自醫學世家,爸爸是外科名醫張新村,年長十年的大哥是中大醫學院外科副教授張源斌,他不諱言對做醫生早有情意結。
「大哥對我影響好大,不過小時候他就常常提醒我,叫我要考慮清楚,因為做醫生工時長責任大,很辛苦。」中學生課餘埋首家裏看電視和打遊戲機時,他已手執醫療用具學習縫針、打結技巧,不一樣的童年,讓他一早就定下人生的目標。「有哥哥做盲公竹,好處是你會大致看到條路可以怎樣行,及早預備,但也有壞處,就是要背負好多包袱。」
父母都是港大畢業生,自然希望子女成材,他不諱言成績好、考進大學讀神科,做專業人士,在他成長歷程裏,從來都是順理成章的事。「小時候確是會覺得有點壓力。」就如考大學,父母的母校港大是不二之選;就是學鋼琴,一樣背負期望:「我對上有兩個哥哥,兩個哥哥學琴都只學到三四級,到我,爸媽就希望可以考到八級。」性格活躍好動,中學讀男拔萃,如魚得水,既是排球校隊成員,又是風紀隊長,是學校的風頭躉,中二時曾因貪玩成績變差,但只一個暑假已追回來,回頭看大抵都是小枝小節,如願考上港大醫學院,體驗前綫醫生On Call 三十六小時的非人生活,「由朝早七、八點巡房開始,做到第二日黃昏六點,工作是好辛苦,但又真的享受臨牀學習,可以與病人直接溝通,了解病人的憂慮和想法。」
在他眼中,手術台上的技術固然重要,但遇到突發情況時如何應對,包括與病人家屬溝通的技巧,才是重中之中。「確診患癌好徬徨,病人本身要將條命交給你,他的家人都要將至親交給你,信任非常重要,耐心解釋,讓病人和家屬覺得你真心想幫他們。」都說外科醫生手起刀落,張源津說他主修的泌尿外科卻有點不同。「這個專科好多時除了做手術,同時亦會給予藥物治療,外科內科的學術頭腦兼備。」且泌尿科涉病人敏感部位,良好的溝通技巧,讓病人放膽去講自己的情況,十分重要。大抵做醫生就如做人,同理心不可或缺,「小時候爸爸工作忙,媽媽有段時間又要陪哥哥去澳洲讀書,曾經不開心,是那段時間學識如何關心別人,要有同理心。」劍膽琴心,意思是做事要果斷但計畫要心思細密,他笑說自問勉強做到,但待人寬厚包容,就仍有進步空間。
「好多學生純粹因為成績好所以讀醫科,但必須有心理準備會好辛苦,最深的體會是考試叻不代表做醫生叻,病人才是主角,要學習從他的角度出發,保持謙虛的心。」醫生的本質,他說就是要在壓力下工作,尤其是外科醫生:「外科常常要處理好多急症,遇到突發情況不能空白一片,而是頂住壓力保持冷靜,愈戰愈勇。」只是畢竟醫生也是人,全力以赴也有遺憾的時候。
「試過有病人輸尿管有結石,手術過程好順利,但全身麻醉時發現血壓好低,結果心臟病發即日過世。」這件事令他難過了很久,難以釋懷。「令我認知到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學習不要被這些挫折打倒,而是將來要做得更好。」移民潮下,出名工時長又辛苦的公立醫院亦受衝擊,張源津表示,仍然很享受在公立醫院的工作,不會移民,更無意轉投私人市場。
「可以做創新科技的研究,同時又有機會可以教醫科學生和臨牀診症,滿足感很大,如果投入私人市場,錢或者會比較多,但我肯定會感到好失落。」就如他在傑青頒獎禮致辭時所言:「我希望能夠將我所識的傳承給我的後輩⋯⋯我相信如果自己能夠無條件地付出,盡力幫助身邊的人,先至能夠成為一個真正受人尊重的人。」十年人事,點止靚仔醫生咁簡單?
電視劇內的醫生都是靚仔靚女,看得一班港媽如癡如醉,但原來現實生活中,如戰場的公院病房,亦可成就浪漫愛情,張源津笑說當年初出茅廬,仍是前綫實習醫生,就在巡房期間邂逅同是實習醫生的愛人女神,拍拖五年,開花結果。「我記得好清楚,那是09 年10 月2 日,在4CD 病房。」如此刻骨銘心,只因那是與太太相遇的大日子:「那時我在威爾斯實習,巡房時見到她。」太太是出名的靚女,金童玉女配順理成章,拍拖五年拉埋天窗,婚後誕下兩個女兒,張源津說感激太太和他一同建立幸福家庭,讓他在工作上無後顧之憂。「做研究不時要去外國,現在疫情,反而多了時間留在香港和女兒相處。」說到期望,他說順其自然就好:「小時已知只要讀好書就可以獲得自由,到自己做爸爸,亦會要求兩個女讀好書,不需要一定要做好專業的工作,找到喜歡的事去做覺得滿足就可以。」不過他笑言家庭影響大,四歲的大女嚷着要和媽媽一樣做眼科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