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郊保育辦公室總監鄧文彬 真心搵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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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持續近兩年,儼如世外桃源的鄉郊,再次成為港人「打卡」熱點。然而伴隨而來的滋擾、污染,卻令本來怡然自樂的村民不得不以「封村」自保。如何愛惜、保育鄉郊,再次成為公眾熱話。在保育鄉郊的背後,有一個人在默默耕耘。他就是鄉郊保育辦公室總監鄧文彬。過去三年,他揹起背囊,遊走大小偏遠村落,推動「復耕復育」,在保育當地的自然生態、建築之餘,也促進生態旅遊。

年復年的攀山涉水,換來一身黝黑膚色,驟眼看似個鄉村人。其實他來頭不小,是建築署前副署長,他的設計曾攞過不少建築大獎。隱伏在鄉郊修橋補路、協助鄉村旅館申請營業牌照,鄧文彬有一套獨特的城鄉共生願景:「我計畫由鄉郊廁所做起,希望市民由廁所開始,改變對鄉郊的印象。以後來到鄉郊,不是用個鼻去搵廁所,而是 用個心去搵!」

屬環境保護署轄下的鄉郊保育辦公室(鄉郊辦)於2018 年成立,獲政府預留十億元,支持有關保育偏遠鄉郊的工作。驟聽「鄉郊保育」四個字,怎說也不像三煞位,鄧文彬身處當中,面對挑戰之多,卻是講十日十夜也說不完。十億元撥款中,其中五億元用作小型改善工程如建造廁所、修葺道路及斜坡等。另外五億元通過「鄉郊保育資助計畫」支持非牟利團體進行一些鄉郊保育的工作,「我常跟同事說,要有信念做好統籌、協調、探究及創新的角色,要放膽去試。搞創新並不一定成功,更多時是失敗九十九次,只要有一次成功便足夠。」

疫情下,熱愛外遊的港人無處可去,紛紛湧到鄉郊呼吸新鮮空氣。然而玩得興起之際,卻忘形地隨處拋棄口罩、紙巾,甚或高聲尖叫的行為,都令不少村民感到反感。大嶼山沙螺灣過去十年因為不堪遊客滋擾,兩度「封村」,位於新界東北的客家村荔枝窩,也因人潮太多,令村內廁所幾乎「氾濫成災」。

鄧文彬感到心痛又惋惜,呼籲大家用心愛惜大自然,「正構思在鄉郊設計智慧廁所,講求環保、節源之餘,還一改以 往逼狹、通風差、臭味大的弊病,讓一家大細可以一同如廁,方便家長照顧年幼的子女。廁所的屋頂會用上半透明的太陽 能板,既慳電也有助加強廁內的採光度。紫外綫也有助殺菌、除濕,用家只要抬頭一看,還看到藍天白雲。我們還會在廁 所範圍安裝手機充電插頭,也會在部分鄉郊如荔枝窩等鋪設光纖,令廁所成為無綫網絡WiFi 的發放站。」

未來的鄉郊廁所將會是煥然一新。鄧文彬預告,第一批新廁所將於明年中在荔枝窩面世,年底將擴展至沙螺洞。此外,在漁護署的努力下,其實個別鄉村如荔枝窩、吉澳及鴨洲等,已相繼設立「故事館」,令遊客在打卡之餘,也可了解不同村落的前世今生。今天的鄉郊,感覺已截然不同。

特首林鄭月娥今年2 月曾到訪荔枝窩,了解「鄉郊辦」同事匯報有關協助有興趣在荔枝窩營運旅館和食肆的營運者申請牌照的情況,鄧文彬以總監身分接待。怎知他一見到特首,劈頭就是報憂而不是報喜,令不少同事感到愕然。回想當日的「勇」,鄧文彬坦言性格使然,「我是個不喜歡報喜不報憂的人。事實上當局在審批鄉郊民宿和食肆時,的確遇到不少難題,若然只去美化工作,問題仍會是無法解決的。」他如此肉緊,只因當時在荔枝窩的改善工程阻礙重重,「幾年前賽馬會資助了香港鄉郊基金五千萬元,計畫在荔枝窩開展將十四座舊村屋改建為民宿,然而當營運者到城規會申請開展工程後,卻遇到重重阻礙。直到今天,他們仍未取得民宿的牌照,即使『鄉郊辦』從中調停也遇到不少現時發牌制度下的困難。」到底發生了甚麼事?鄧文彬說:「現實是現時發牌制度以一個城市的尺度去服侍鄉郊,即是你建半島酒店是用這套規則;將村屋改成民宿時,又是用這套規則,那就出問題了。」

鄉郊法則

「如果一間小村屋需要安裝一套符合消防規定的自動花灑系統去滿足民宿發牌的條件,單是在屋內找地方去建水缸已不大可能,兼且要花費幾十萬元去聘請專家和建造。試問一個只想經營一兩間房間小民宿的營運者,怎會願意花這麼多錢?」為度出「貼地」的規管制度,鄉郊辦請來顧問公司,搜羅先進地方的鄉郊民宿和食肆是如何規管,發現新加坡政府對只容納數人的民宿,並沒有要求太多審批,至於英國的處理方法,就交由地方政府作簡單審批。

有了這些經驗,「鄉郊辦」馬上約見各部門的有關官員,講解推動開設民宿和食肆的需要和困難。「幸好特首了解當中難處後,親自呼籲各司局署長們支持我們研究及制定一套適合鄉郊特殊環境和限制的民宿和食肆發牌要求。我們現在仍在努力處理中。」

鄧文彬在建築界出名拼搏,不易認輸。加入「鄉郊辦」前,他是建築署副署長,由他帶起的「無得抄」文化,在官場早已聞名,「在建築署三十二年,最大滿足感是帶到新業績。我喜歡挑戰舊有框架,改變制度內既有文化,設計要原創,冇得抄!」畢業於港大建築系,1983 年考獲建築師牌,鄧文彬一心想在私人建築師樓大展拳腳,從沒想過加入政府。然而82 年香港正值中英前途談判,時任英國首相的戴卓爾夫人在人民大會堂門口摔一跤後,本港樓市和香港人對前途的信心也隨着摔倒。眼見任職的建築師樓生意慘淡,把心一橫投考建築署,最後順利獲錄取,那是84 年。

然而回想投身建築署之初,署內因循的文化,一度令他嚇一跳:「很記得第一單工程是在淺水灣海旁興建一個遊樂場,按照正常做法,建築師需到現場視察一番,看看海灘位置、樹木分布及人流等,怎知有同事劈頭就說:『求其啦,剷掉花草,隨便圈出遊樂設施的大概位置便可以。』我聽罷覺得過不了自己,於是親自到場視察,看見那裏有一排大樹,就刻意將之留下作遊樂場的遮陰及景觀。」

拒絕照抄

這份決心,不止打動了街坊,還取得86 年建築署周年設計大獎的第一名,沒想到因此惹來部分同事批評,認為他「做壞規矩」,「他們認為一切照抄照搬就可以,何必搞甚麼設計,但我不能認同。」他堅決做自己,哪怕只是為市政局設計山頂一個垃圾站,都落足心機注入原創元素,最後獲局方高層大讚。漸漸地同事也受他感染,下班後不是趕着收工,而是自發地圍在一起一邊吃芝士、點心,一邊研究如何把設計做得更好,「到現在,建築署可能是在香港拿獎最多的設計團隊之一!」

即使後來從建築署退休,鄧文彬這個「招牌」依然好搶手,2018 年獲政府邀請加入開設「鄉郊辦」。不少人以為這是「唔使點做」的筍工,現實是,他帶着團隊開山劈石,由零開始的壓力,不足為外人道。「鄉郊保育的工作在全世界都是新發展領域,香港就更加新,跟從前在建築署相比,『鄉郊辦』還未有一套成了型的規距,很多時是在跌宕中不斷嘗試。」

告別灰暗火葬場

回望三十多年建築設計的歷程,鄧文彬獲獎無數。數最難忘的獎項,要算03年憑着改造鑽石山火葬場,勇奪「第一屆中國傳媒建築大獎」。啟發他將灰暗火葬場搖身一變為星級建築的背後,是一個充滿淚水的故事,「爸爸在89 年去世,出殯儀式在火葬場舉行,當年的火葬場又暗又暮氣沉沉,令失去至親的難過心情更甚。心想:這是甚麼地方?竟然是政府建築物?於是跟自己說,如果將來有機會,一定建一個完全不同的火葬場。直至03 年,機會終於來了,政府計畫改造鑽石山火葬場,我聽罷第一個舉手參與。」

鄧文彬的設計獲頒「第二屆中國傳媒建築大獎」最後四強,那是由中港台三地傳媒人一同推舉一些建築物參賽。事隔多年,再次拿起當日的剪報,鄧文彬仍難掩興奮:「很記得當年時任食物及衞生局局長高永文來參觀後也讚好,提出日後的火葬場也應參照這種開揚的花園模式。我可以好驕傲的告訴你,那改變是我夢寐以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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