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育「監獄體」 守護香港文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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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新鐵路開通,一班「鐵路迷」總會一大早搶搭頭班車;每當有巴士型號退役,亦會有大批「巴士迷」送別。邱益彰(Gary)不是交通工具迷,卻同樣愛跑到街上,人家出街看風景,他就喜歡看路牌,是名副其實的「路牌迷」。除了在社交網站開設專頁,講解道路及路牌設計等知識外,他同時開展一項計畫,記錄承載在舊路牌中的「監獄體」,希望令更多人知道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

邱益彰(Gary)生於1997 年,才不過二十三歲,去年已在書展出版一本專門講述道路設計及字型的書籍,銷情十分理想,甚至得到再版的機會。年紀輕輕就有此經歷,只因他於2016 年在澳洲讀大學期間,突然心血來潮,想趁課餘空閒,做些事情來打發時間。由於他從小對香港道路及路牌設計抱有濃厚興趣,閒時又喜歡用電腦繪製路牌,便開設「道路研究社」社交專頁,分享相關知識。

他憶說:「這專頁我本是用來自娛,最多只有數個人按like。」惟在開設專頁後一星期多,他出了一個帖文,意外地得到很大反響,吸引眾多網民分享,「該帖文講解本港的英文路牌字型『transport』是經過科學設計,確保距離很遠的司機都可察覺路牌。」他認為,可能當時正值本土思潮興起,令大家紛紛發掘社區上的事物。

熱愛研究路牌設計的Gary,早在小學就喜歡在街道觀察路牌,「人家出街看風景,我就喜歡看路牌!」在看路牌的過程中,他發現新式及舊式路牌在字型上存在差別,新式路牌的中文字體是由電腦砌成,包括我們十分熟悉的新細明體,「惟在電腦字未普及前,香港的路牌都由在囚人士人手製成。」故他乾脆把路牌上的舊字體命名為「監獄體」,「由於是全人手製作,故每隻字都有不同的造型及寫法,可以看得出是非常傳統的字體,同時多了一份人情味。」

一般人如何能分辨出監獄體呢? Gary 解釋:「每張路牌的監獄體都是在囚人士手寫,沒有統一標準,因此每隻字的字型大小、粗幼皆有分別;其次是字體直綫頭尾寬闊,中間偏窄,呈現出喇叭形狀。不過最顯而易見,最快讓人分辨出來的特色,就是大多監獄體都屬於『異體字』。」

Gary 指異體字,在舊時來說就是標準寫法。他舉例,「朗」字的一點可以用一橫取代,「場」則可以寫成「塲」,「其實老一輩香港人到現在都會用舊式寫法,例如當年曾俊華參選特首,將『曾』的兩點寫成「八」;譚耀宗全篇皆使用簡體字來寫的文章,卻偏把『研』寫成『硏』,這正是上一代人的寫法。」

以前Gary 是從路牌上認字,但他在功課寫上異體字,反而被小學老師指他寫錯字。他忿忿不平說:「其實異體字充其量是舊式寫法,但現時連教育局都視異體字為錯字,甚至曾有區議員要求路政署更新路牌,換上新字體來遮蓋舊有『監獄體』。」他慨歎,自己並不是要大眾捨棄現有寫法,而是希望大家明白同一隻字可以有兩種寫法,更不應將舊寫法視為錯字,「兩者為何不可共存?」

自幼對路牌情有獨鍾的Gary,不忍見證「監獄體」隨翻新路牌而漸漸消失,決定與「道路研究社」成員於2016 年展開「監獄體再現計畫」,希望趕得及在路牌被換掉前記錄監獄體,並以電腦製字方式重現。

全港道路幹綫數量眾多,要找到監獄體的路牌,談何容易?猶幸身處科技時代,Gary 指他們透過Google Map 瀏覽街道圖,沿着道路查看路牌,如發現路牌上出現監獄體,便會記錄在案,「當時我正身處澳洲讀書,便拜託成員們實地拍攝。」收集了五百多個監獄字後,Gary 以電腦繪圖軟件仿製監獄體,沿字形勾勒出相應綫條,「這五百多個字以外的則按調換部首及模仿等方式製作,現階段已重製約二千七百字,目標希望完成七千字。」

談到整項計畫最艱辛之處,他坦言須要與時間競賽,「有些路牌明明頗為新淨,卻被拆走;有些極度殘舊反而仍然存在,根本不能理解政府的準則。」Gary 打算達成目標後,或會透過眾籌等形式,將監獄體開放給大眾使用。

「道路研究社」匯聚一群對道路及路牌設計的發燒友,Gary 指成員們曾經在2018 及2019 年辦年宵售賣鎖匙扣,「我們沒有設下銷售目標,單純想嘗試不同有興趣的事物。」數到該專頁近來廣受歡迎的帖文,不得不提今年1 月,有區議員質疑馬路路面上「清水灣」的「灣」字被刻畫成簡體字,事件曝光後旋即引起網民熱議,Gary 便出文解釋。

「其實『灣』並不是簡體字,而是繁體俗字,因為簡體字的『亦』字兩筆上下掉轉。早年由於馬路上的字體綫條較粗,較難寫複雜的字,所以採用俗字『灣』。近年路面文字改用較幼的綫條,所以很多地方的『灣』字改回標準繁體寫法,舊式俗寫就買少見少。」Gary 說。翻查資料,不論是灣仔、銅鑼灣、西灣河等港鐵站內的書法都採用「灣」。

「事實上,這種寫法早在殖民地時代已經存在,但亦明白大家的擔憂,所以很高興『求驗傳媒』轉載該帖文。」最後該帖獲得三千多個讚好,以及二千多個分享,Gary 坦言他們會公平地評價政府的行為,「見好就讚,見差就彈。」

近年有不少影視作品以舊香港為主題,Gary 坦言觀看相關作品,會分外留意其路牌等設計是否切合年代背景,他憶說:「近期一套講述八十年代的電視劇,有幕見到行人路是地磚,但那個時期應該是石屎鋪成;欄杆應是舊式,卻出現2005 年後的設計。」愈講愈起勁的Gary,提起另一個更離譜的例子:「幾年前有套背景為九十年代的電視劇,竟然出現現代垃圾車。」

Gary 笑言,自己每當發現「穿崩位」,都不理解製作單位為何不認真處理這些細節位。《歲月神偷》、《追龍》是他較為欣賞的作品。儘管使用電腦字體的潮流不可抗拒,惟他仍望透過再現監獄體計畫,拾回一直被遺忘的城市記憶,故希望從事創意藝術行業人士,能夠對場景及字體等細節有多一份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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